董小姐的后路
董明珠最近干了两件事:一是宣布格力2018年的收入肯定超过2000亿,和雷军的赌局我已经赢了;二是花了30亿入股闻泰科技,格力及一致行动人占闻泰科技股10.51%。
雷军同志可能正督促着小米的生产和销售部门年底之前为了面子冲一冲,结果一不留神就被钦定了,自然有苦难言。
不过董小姐的第二招却自露马脚。格力投入30亿,助力闻泰科技收购安世半导体。这起收购案200多亿砸出去,刷新了中国半导体行业的并购记录,也终于圆了董小姐多年以来的芯片梦。
只是格力看上的这家公司在摸鱼财报助手里得几分,你猜?
就董小姐而言,赢了雷军当然是好事,但在她有信心以收入战胜小米之前,她自己也很清楚:两人打赌的那年,小米的营收是265亿,格力是1200亿——五年后的18年三季报,格力是1487亿,小米是1305亿。
小米在联交所上市的瞬间,市值就超越了董小姐三十年的努力。
董明珠的声势之盛,已经让人快想不起格力电器居然还是一家国企。格力电器的第一大股东格力集团是珠海国资委100%控股的企业,持股达到了18.22%。根据格力电器的三季报,董小姐本人已经位列格力十大股东的第十名,持股4448万股,市值接近17亿,和以往那种身披夹克脚穿布鞋艰苦朴素的国企领导迥然不同。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2012年格力集团和格力电器的双料老董事长朱江洪退休后,珠海国资委就安排了副主任周少强去做格力集团的党委书记兼总裁,还推荐他去做格力电器的董事。
背靠大树好乘凉,董小姐心里颇一番五味杂陈。
不过董小姐的大树也不好拔除就是了——朱董配的业绩有目共睹,他们的大树就是在经销商和中小股东间累积多年的话语权。周少强被珠海国资委提议担任格力电器总裁的时候,很罕见地被中小股东们生生选了下去。
小组是在国有企业干过的人,深知国有大股东的提案被否决,这在国资委看来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但在董小姐眼里,这还没完。选举后的一年,被安排去当珠海金控总经理的周少强因为一顿饭上了12瓶红酒被工作组调查,免去了在格力集团和珠海金控的一切职务。
董小姐说格力不是喝酒文化,不适应这种文化的人必须离开,所以周少强就离开了。
这位前途无量的青年干部再次出现在公共视野中,却是在2014年的系列纪录片《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中。看着他回到事发酒店时略显无奈的表情,可以想见一年前他脑子里闪现的某句台词
董小姐的底气是什么呢?除了她自己第十大股东的地位,还有现在持股接近9%的第二大股东——河北京海投资担保有限公司。
这个局是2006年由老董事长朱江洪和董明珠亲自布的,他们整合了当时格力的10家区域销售公司组建成立“河北京海担保投资有限公司”。2007年,以“股权分置改革”的名义,京海担保受让格力集团8054万股,占比10%。董小姐销售出身,格力销售线基本都在她掌控之中。
不夸张的说,董小姐坐在帘子后面,京海担保基本就是她的分身。
和雷军打赌之后的这五年,董小姐一意孤行地搞手机、搞新能源,始终未见响,也始终不言败。她比我们更清楚,销售渠道是她让珠海国资委所忌惮的基本盘,但仅靠销售的话,终究会被时代所淘汰。2016年,始终处于被动的珠海国资委已经把她格力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拔了。
在国有资产流失这个大帽子前,珠海国资委不会做任何让步——这个不是周少强的十二瓶红酒,这是秦城监狱的十二根铁栏杆。
董小姐一直想走出自己的路来。她一直说格力的核心优势是研发,她想做华为,想做小米,她也知道中兴被而扼住咽喉的困境,她甚至都想自己做芯片。但是就像在成都陷入困境的罗永浩——研发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这是需要十年乃至几十年的沉淀,是几十个亿连水花都没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决心。
即便是今年被黑成炭的中兴,研发费用却是格力和美的加起来也望尘莫及的。
董小姐曾经因为股东会否决收购银隆而勃然大怒,现如今又因为银隆的官司焦头烂额。外部分明能感受到她的时间不多了——即使董小姐已经数十亿身家,但她多少也陷入了此前无数个国有企业家的共同困境——为什么我一手打造起来的企业,却要我一声不响地离开?当年朱江洪布了那么大的阵仗,也不过续期五年,国资委一摆姿态,不还是乖乖走人?
就像二十年前的东方魔水,一代人的青春回忆,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听过?头顶上的“三水健力宝星”,只有这颗编号3509的小行星还在按固定轨迹运行,“三水”和“健力宝”早已各自陨落。
论国有企业家的巅峰,应该是22年前的长虹倪润峰。如果你还记得那句“长虹以民族昌盛为己任,献给你——长虹红太阳”的广告词,还记得1996年3月26日石破天惊的彩电降价带动的国产彩电彻底击溃洋货,那你就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从改革初期走过来的彩电生产商,每到3月26日这个日子都会背脊发凉。
倪润峰在1997年入选了十五大候补委员。在这个以得票数排序的名单中,那年排在53岁倪润峰身后的,有一位时年49岁的山西籍建行行长,和一位时年44岁的陕西籍福建省委副书记。
倪润峰却在一年后就因为囤积彩管失败而被迫辞职,2000年复出时又因过于相信美国供应商而让长虹手里多了40亿收不回来的应收款,03年巨亏35亿,就此退出人们的视野。
这一年距离他的人生巅峰刚刚过去六年,他也还不到60岁。
银隆的事情一定会让周遭的人对董小姐的投资眼光有所质疑,但董小姐还是果断出手了。毕竟,她奉献了30年光阴的格力只有不到1%属于她,而小米却绝大部分都是雷军的。
1487亿的1%和1305亿的绝大部分,这五年来不只是雷军在追赶她,她也在追赶雷军。
她已经64岁了。
即便是中央企业的副部级一把手,超期服役最多也就到63岁。她那位有大布局的前任朱江洪也只干到了67岁。
但雷军还不到50岁。
所以,董小姐还能撑几年,你猜?